播州在今遵义一带,其军事战略地位不可小觑
播州,是以今贵州省遵义市为中心的黔北及周边部分地区的古称,其名始建于唐贞观十三年(639年)。唐僖宗乾符三年(876年)杨端入据播州,开始了杨氏对播州地区长达七百余年的统治。期间播州之地在起伏中逐渐扩大,至明初时,土司杨铿归顺入朝,朝廷置播州宣慰司,隶属于四川布政使司。
播州宣慰司在万历平播前先后辖草塘安抚司(治今瓮安县草塘镇)、黄平安抚司(后改为千户所,治今黄平县旧州镇)、翁水安抚司(治今瓮安县瓮水司村)等地,其雄踞黔北之地,地域广阔,战略地位十
很重要。
一、播州的山川形势与重要关梁
明代播州地区位于今贵州省中北部,处于云贵高原北部的第二阶梯与第三阶梯的过渡地带,地势以中部、北部为高,并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倾斜。其地绝大部分为山地及山原、丘原所组成的复合地貌,间有丘陵盆地星布其中,平均海拔约为一千米。“重山复岭,陡涧深林,土地旷远,延袤千里。”
大娄山脉横亘播州境内,构成了播州地形的基本骨架,众多河流发源其间,辐射分布,形成了乌江、赤水河与綦江三大水系绕流其周,山河相间的山川形势。播州正所谓“地介川、湖、贵竹之间,西北则堑山为关,东南则附江为池,蒙茸镆削,居然险奥”。
在万山联络之中,以宣慰司治所之遵义城为中心的内围有龙岩山、定军山、龙盘山、双荐山、凤山、湘山、锦屏山、插旗山、回龙山、金钟山、桃源山、冠子山等四面相峙而立,互为犄角。
其中,城北之龙岩山岗峦盘桓曲折,怪石崭岩;城东之湘山,俯临湘江,山水相据。城西南之锦屏山,“为府治所据,巍峨矗立,气象端严”。宣慰司辖境之外围又有大娄山、罗蒙山、波利山、罗为山、舍月山、石关口山、瀹霾山、梯子山、拱辰山、万丈山、楠木峒等群山环绕,以为屏障。
其中,北境之大娄山为首要屏障,设关众多;西境之楠木峒素称奇险,失之则播不可守;东境之罗蒙山极为高峻,可窥司境;南境之石关口山,两崖如门,中夹官道,堪称门户。此外,播州境内诸水回环激荡而又绵长曲折,对内则以水而通之,对外则以水而拒之。
南境乌江自西向东而流,境内西部河段为播州与贵州布政使司之界,凭水而守。落闽水、湘江、乐安水、湄潭水等支流自北向南,白泥河等自南向北汇入乌江,自然地在东西方向上形成层层屏障,而在南北方向上沟通相连,东北境芙蓉江等水亦向北流入北转后的乌江。西境赤水河由南而北,其南段为播州宣慰司与永宁宣抚司之界。
北境赞溪北流为綦江,其河谷成为沟通川黔的重要孔道。所谓“水国重津梁,山国重关隘”,播州之地可以说是二者得而兼之,关隘津梁几乎遍布境内,牢牢守卫着这块川黔咽喉之地。如播州城北百里之娄山关,堪称播州的北大门,“万峰插天,中通一线”,大军正面强攻几乎毫无胜算。城西南乌江北岸之乌江关,是播州的南大门,“悬壁临水,盘折而上,口开一罅,十里蚁行”外有乌江渡,是播州南达贵阳的必经之路。
此外,播州东境的三度关,下临剪刀溪,是播州通往平越、思南、石阡等地的要塞;黄滩关,下临黄滩江,外有袁家渡,为播州通往余庆的要隘;播州南境的老君关,关前两崖障曰,其东的河渡关,下临乌江,外有河渡,俱是播州南通贵阳的要地;播州西境的落蒙关,下临乐闽水,是播州通往水西的要塞。
崖门关,是向西北通往永宁的要地。此外,还有桑木关、板角关、苦竹关、白石口溢、铜鼓寨、天邦囤、青蛇囤、玛瑙囤、飞练堡等等关隘寨堡分列境内要地。
而播州城北三十里的海龙囤作为播州土司的老巢,可谓是播州诸关梁的防卫核心,其“四面陡绝,后有侧径,仅容一线”,被倚仗为天险之地,其外设有养马城、养鸡城、海云囤、龙爪囤作为屏障,其内囤前设有海崖、海道(龙凤)、海门、水门(铜柱)、铁柱、飞虎、飞龙、朝天、太平(飞凤)九关,囤后设有头关、二关与万安三关。诸关隘依地势层层拱卫海龙囤,防守可谓固若金汤。
二、播州的社会经济与交通情况
播州地区作为西南地区开发较早的地域,自然环境相对优越,“土热,多霖雨,稻、粟皆再熟”,社会经济发展情况较好。早在南宋时期,播州就在杨氏土官统治下积极发展生产,休养生息,开创了“播州盛世”。
元明以后,播州地区由于受到中央王朝的重视,加之杨氏土司维持军队、巩固统治的需要,格外看重农业生产与商业贸易,社会经济也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杨氏在播州广为屯田,兴修水利,其中像大水田堰、军筑堰、白泥堰等水利设施至今仍发挥功用,这使得播州地区农业发展十分迅速。
“环播幅员千里,田地无虑数千万亩”,平播后朝廷统计播州遵义府地区。“实在田三千九百六十三顷五亩三分零,地八千八百五十一顷四十二亩一分零”气平越府“新丈量一十五万九千七百六十二亩一分零”,可见播州农业之盛。
明人何乔新在《勘处播州事情疏》中就记载播州在成化年间己有存粮六百余万石,马五百余匹,牛两千余头,猪、羊、菜场、林场等不计其数。播州的土司庄园不仅规模庞大,数量众多,还进行了细致的专业分工,设有茶园、林场、鱼潭、机院等部门从事农畜牧业和手工业生产。
其中还擅自开设二十四处冶铁,打造军器,擅设银矿场炼银造钱,设管马院驯养良马,这些都作为重要的军需物资极大地扩充了播州土司的军事实力。此外,播州的商业贸易也随着农牧业的发展而渐趋兴盛,以茶易马,以茶易粮,加之作为川盐进入贵州的重要集散地,播州遂逐渐发展成明代西南地区商品集散与商业贸易中心地之一。
“播州东通思南,西接泸,北走綦江,南距贵竹……七日而达内地”,交通可谓四通八达。就陆路而言,播州就有数条通往外地的驿道,也设有许多驿站。从播州城外湘川驿出发,向北经永安驿、播川驿、桐梓驿、松坎驿进入重庆府境内,接入巴蜀主干驿道;向南则经乌江驿进入贵州布政使司辖区,直通贵阳府。
向东由则路分两条,其北经仁水驿、湄潭驿、鳌溪驿、岑黄驿、白泥驿,进入镇远府,其南则经昌田驿、沙溪驿、黄平驿,进入兴隆、平越等卫,俱接入湘黔滇主干驿道;向西则经沙溪驿,亦有路西北通往四川永宁地,西南通往贵州水西地。
就水路而言,境内的乌江及其支流因险多水急,不宜通航,但北境綦江上流及西北境赤水河干流都是川盐、大木等物资运输的重要通道,具备军粮运输及军队投送的条件。
三、播州的战略地位评述
播州“其地扼黔蜀咽喉,连山增盘,如肺缕络,缘成道,四达八会,每遇要害,即一夫当之,万人不敢进”它既处于西南地区的交通要道上,却又是一个相对封闭独立的地理单元,这样的地理环境是不多见的。
从政区位置与形状来看,播州距北边实力较强的四川布政使司核心地带较远,离心力较强,而南边距实力孱弱的贵州布政使司核心地带较近。尤其是播州西南辖地向贵州方向延伸,犹如楔子般深深插入贵州腹心,与贵州东南部的生苗地界一起把整个贵州布政使司切割成蝴蝶状的东西两半,扩张性较强,能够对湘黔滇驿道这一国家西南交通命脉造成严重威胁。
故而“杨酋应龙伺川中上司则恭,见贵竹则倨”气从地形与交通来看,播州境内的大娄山脉、武陵山余脉与乌江把播州与周围地区相对隔绝开来,出入播州只能经过设有层层关隘的道路上,而偏偏这几条道路所连接的是整个西南地区的重心所在。如此播州就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
南出乌江关,可直捣贵州省府贵阳,切断湘黔滇驿路,进而沿驿道西可进攻昆明,占领云南,再图后事,东可攻取辰、沅,威胁湖广;北出娄山关,可直捣重庆府,如此则蜀东门户尽失,进而可沿江河而上攻取天府之国,整个西南几乎都可收入囊中,重演刘邦出汉中争夺天下的故事。
如实力不济无法攻取大城,亦可向东南出黄平,袭扰偏桥、兴隆等诸府卫,阻断湘黔驿道,保持对省府贵阳的威胁。如出关不利,尚山河之固,据险而守,称霸一方。播州以守则固,以攻则强,这同顾祖禹对贵州战略地位的评价类似。
故而杨氏土司才得以“雄踞播州,延袤千里,践山为关,扼西北之吭,因江为池,绝东南之冲,自以为天险不拔之基,谁得而睥睨之者”对这样一个攻守兼备之地,顾氏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川、黔有事,此亦棋劫之所矣!”
四、总结
明代位于今黔北之地的播州,山川雄伟,依托大娄山脉与乌江等水系,外建有娄山关、乌江关、崖门关、黄滩关等绝险关隘,内建有天险海龙囤为全州的军事与政治中心。州内农业发展,物产丰饶,交通四达,久称富庶。播州进可北上取川渝、南下攻云贵而图天下,退可闭关倚山河之险而获偏霸一方,是西南地区一处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