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请问,同龄人抛弃我的标准是谁定的?
“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是摩拜被美团收购之后诞生的一篇10万加爆款文,说的是美团以35%的美团股权、65%的现金收购摩拜,这样按照9%的股份计算,摩拜创始人,80后的年轻美女胡玮炜可以套现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5亿,作者感慨,都是80后为什么有人小腹上长满赘肉,辛苦地还着房贷,有人就悄无声息地实现财务自由,走上人生巅峰了呢?作者苦心告诫,同龄人已经把你打倒在地,你要是再不奋起直追,就注定会被狠狠抛弃。
刚看到这篇爆文的时候,觉得作者说得好有道理, 80后的我老脸红涨,怎么看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怎么不顺眼,你还有脸看电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同龄人抛弃了!作者,你好狠,你成功地诱导我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焦虑。
然并卵,焦虑了一个多月,我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我的生活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莫名其妙地多发了几次脾气,看来单纯的焦虑不是办法。我为什么那么容易焦虑,为什么每一阵风吹过我都觉得自己被裹挟了呢?我开始认真思考起“焦虑”这个问题,并吃惊地发现早有人已经把它写成了一本书——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
什么时候人开始面对身份焦虑的问题呢?德波顿给出的答案是当“社会保障了生活的基本需求之际”。当还处于逐日为衣食疲于奔命的阶段时,人大概是没有精力、也没有余暇为身份问题焦虑的。而现在很明显大部分人已经脱离了这个阶段,所以焦虑的情绪简直无处不在。每一个被炒起来的热点话题都可以说是一次焦虑情绪的大爆发,比如逃离北上广、比如月薪三万还不够孩子上暑期辅导班,等等。
那么我们为什么焦虑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满足于我们已经得到的?原因复杂,说来话长。如果试着用一段话来概括,大概就是人对自身的价值通常并不能十分确定,所以我们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同,而他人的肯定与认同在某种情况下是与你的地位、名声或者你所拥有的财富挂钩的,如果你在这些方面都无足称道,很可能就意味着你不会得到肯定。与此同时, 倘若那些和你处于同一层级的人,比如你的朋友、同事或者儿时玩伴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那么你就不可避免地会感觉到失落、痛苦。归根结底,焦虑的起因就是你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以及你是否达成自己的期望。
如果你实现了自己给自己订立的目标是否就意味着你将摆脱焦虑呢?也未尽然。“外界观点总是引导我们,让我们想象自己在攀登幸福崖上的最陡峭的一边,一旦爬上去,就可以到达一个广阔的高台,在其上我们可以一直享受幸福生活;从来不会有人告知我们,一旦到达顶点,我们又会被唤回谷底,重新处于焦虑和欲望的洼地中。”事实上,“生活就是用一种焦虑代替另一种焦虑,用一种欲望代替另一种欲望的过程”。
看来焦虑是无所不在的,既然焦虑无所不在,那还有什么必要去努力克服它呢?当然有。如果我们不去了解它,去想办法减轻它对我们的重压,也许我们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将被浪费在错误的方向和毫无用处的自怨自艾上。适度的焦虑是能催人上进的,但过度的焦虑则很有可能毁掉一个人。
但是,并没有对付焦虑的灵丹妙药,我们只能试着了解它、谈论它,就像了解地震、火山、泥石流一样,即使不能预测,也总好过听天由命。犹太哲学家弗兰克尔是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幸存者,他的父母妻儿都在集中营里死去,唯有他活了下来,如此惨痛的经历很容易让一个原本坚强的人崩溃。但终其一生他都在谈论生命的意义、谈论做选择的自由,他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做选择的权利,哪怕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也有选择如何应对他的权利。
在我看来,德波顿对焦虑的讨论跟弗兰克尔对选择的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也许我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某些根深蒂固的方法与观念,而这些观念往往就是导致我们焦虑的主因,比如有些人就是很势力、很现实,但是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选择听众,我们可以选择将这样的人排除出我们的世界,我们可以选择寄情于哲学、艺术、宗教,在这些领域中我们将会发现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现实的方式才可以衡量成功,成功完全可以有另外的判断标准和维度。
怕只怕一点,“那就是我们遵循这些导致焦虑的价值观念,仅仅是因为我们异常胆小怕事、循规蹈矩,或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思维已经被完全麻痹,以至于我们认为这些价值观念是天经地义的,或来自神授,或因为我们周围的人对此心醉神迷,或因为我们的想象力变得过于局限,而想不到还有其他选择”。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前尘过往、不同的性格爱好、不同的梦想追求,一个框子又怎么可能将所有人一并囊括?说到底,我们还是要做勇敢和清醒的人,有定力、有定见,不会不由自主地被一阵又一阵狂风裹挟,毕竟,狂风是不会对你的人生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