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声配五音吟诵法
四声配五音吟诵法
作者；陈中寅
四声，即中古音汉字的四个声调：平上去入。五音，即华夏上古以来的五种乐音：宫商角徵羽。唐代中期，日本高僧空海（日文名：遍照金刚）来过中国留学，他编撰有《文镜秘府论》一书。这是一部影响中外的诗文论著，书中引用盛唐元兢《诗髓脑》（意即诗学秘旨）原句云：“宫商为平声，徵为上声，羽为去声，角为入声。”（元兢此书国内早已失传）古来读书人以这段原话为蓝本，一字一音地用汉字四声配古代五音，便能顺畅地读书哼诗。这是一种高雅实用的文人书斋和书馆吟诵，具体配法如下：
平声字（阴平和阳平），配宫音或商音（今简谱音1或简谱音2，中音）。上声字，配徵音（今简谱音5，低音⑤或中音5，任选）。去声字，配羽音（今简谱音6，低音⑥或中音6，任选）。入声字，配角音（今简谱音30，短促而休止，中音）。
这就是四声配五音吟诵法。怎样运用于古今实践呢？现以唐代王湾《次北固山下》（五律）为例，创制成吟谱文本如下（韵脚字和句中逢双的平声字必须拖长其音）：
客 路 青 山 外
30 ⑥ 2 2 ⑥
角 羽 商 商 羽
行 舟 绿 水 前
1 2 30 ⑤ 2
宫 商 角 徵 商
潮 平 两 岸 阔
1 1 5 6 30
宫 宫 徵 羽 角
风 正 一 帆 悬
2 ⑥ 30 2 2
商 羽 角 商 商
海 日 生 残 夜
5 30 2 1 ⑥
徵 角 商 宫 羽
江 春 入 旧 年
1 1 30 6 2
宫 宫 角 羽 商
乡 书 贺 处 达
2 2 1 ⑥ 30
商 商 宫 羽 角
归 雁 洛 阳 边
1 ⑥ 30 1 2
宫 羽 角 宫 商
再以宋代李清照《声声慢》（长短句）为例，汉字后边随手标记吟谱（乐音）以代文本：
寻2寻2觅30觅30，冷⑤冷⑤清1清1，凄2凄2惨⑤惨⑤戚30戚30。乍⑥暖⑤还1寒1时2候⑥，最6难1将2息30。三2杯2两⑤盏⑤淡6酒5，怎5敌30他2、晚⑤来1风2急30！雁6过6也5，正⑥伤2心2，却30是5旧⑥时1相2识30。
满5地6黄1花2堆2积30，憔1悴⑥损⑤，如1今2有⑤谁1堪2摘30？守⑤着1窗2儿2，独30自6怎⑤生2得30黑30！梧1桐1更⑥兼2细6雨5，到6黄1昏2、点⑤点⑤滴30滴30。这6次6第6，怎⑤一30个6愁1字⑥了5得30！
以上对四声配五音吟诵法的诠释与展示，旨在尊古和法古。由此可见，该吟诵法属于传统吟诵范畴。很明显，该法所吟近体诗词，汉字四声完全以古来平水韵为准，可以说与当前以今四声为准的”新吟诵”迥异其趣，毫无关联。以下延伸开来，对该吟诵法的实际运用与效果再作阐释：
先说平声字。近体诗词大多押平声韵，韵脚平声字包含阴平和阳平而不必区分开来。从诗词吟诵的章法和乐理看，该法吟诵平声韵作品时，韵脚字既可统一取音于1（宫音），又可统一取音于2（商音），体现了灵活性。这就方便了乐音的回环呼应和上下重现，也使作品的音乐结构更加完美，等于在乐音上实现了诗词的押韵。回头对照前面展示的王湾《次北固山下》，韵脚全部取音于2（商音），就是注重了首尾一体的吟诵章法，从而更加美听。
再说上声字和去声字。平水韵的上声字去声字与今之上声字去声字大体一样，上、去相反的古今汉字比例很小。有人曾说，今天的上声字去声字与中古的上声字去声字大多相反，此乃误导！吟诵者对作品内上声字去声字的认定如果担心出错的话，只须手机查网，搜索一下平水韵完整版即可定夺。例如，李清照《声声慢》词句“却是旧时相识”的“是”，今为去声，而平水韵为上声，故前面的展示中只能按上声标谱为5，不能按去声标谱为6。
接下来说入声字。入声短促，吟诵时为角音。这个角音也必须短促，不能拖音，故而用休止符0限定它（简谱音为30），吟诵诀窍是：发角音3时短促加爆破，振动声带。由于押入声韵的诗词作品韵脚字不能拖音，故提请注意：凡韵脚入声字（含叠音入声字）前边紧挨的字，无论平、上、去，按谱吟诵时要适当拖长其音。只有这样，整个吟诵才会稳妥。
行文至此，有必要对平仄的高低问题作出回应。《现代汉语词典》将”吟诵”一词释义为：”吟咏诵读”。从汉字的”诵读”来看，大多数人认为中古音平低仄高，但如果是讲”吟咏”就得小心了， 因为它既涉及到平低仄高，又涉及到仄低平高，不信请看：
前述已知，上声字可吟低音⑤，去声字可吟低音⑥。如果以徵音5为第一级音的话，五种乐音由低而高的顺序就变为：徵（低音⑤）、羽（低音⑥）、宫（中音1）、商（中音2）、角（中音3）。前面四个乐音的情况很明显：徵羽配仄声上去，宫商配平声阴阳。这不就是仄低平高吗？与“诵读”时的平低仄高正好相反。
（2021年5月撰稿，网上可听笔者
吟诵《次北固山下》和《声声慢》）
【作者简介】
陈中寅，字孟晨，湖南祁东人。文史教师，高级职称。1977级大学本科生，新中国首批历史学学士。系中华诗词学会原理事，吟诵研究者与践行者。曾获第三届和第五届“华夏诗词奖”，以及衡阳市文学艺术奖和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行世有《待笛轩吟稿》（诗词曲专集）和《诗国吟诵存谱》（吟诵学专著）。网上设有“国诗吟诵馆”，推出了诗文吟诵系列音频。
